【龙凤象年】山楂
all徐凤年，徐龙象X徐凤年
文前警告：众人真香，世子独爱弟弟。
徐凤年的嘴一直有些刁。
他是堂堂北椋世子，府中典藏徐骁灭六国搜刮而来的滔天财富，随便一出手便能砸碎价值三栋宅子的如意。整个王府更是以北椋王徐骁带头，不论是早逝的王妃，还是两位郡主和小王爷，都对徐凤年宠爱有加。家大业大，又家庭和睦，基本上徐凤年只要勾勾手指，什么珍馐美馔尝不到。
徐凤年合该嘴刁。
在徐凤年第二次外出游历前，随行的只有青鸟和魏叔阳两位担忧路上一旦风餐露宿，世子能不能吃好。不过好在有了第一次三年游历的经历，徐凤年对此适应良好，从未在言语上有过任何嫌弃。
可惜世子嘴上不说，遇到不喜欢的便会少吃甚至不吃，几天下来，人肉眼可见的消瘦。白衣还是那白衣，腰却收得极窄，轻纱罩在身上随风轻飘，叫人担心风一刮，人就跟着没了。
青鸟不会说话，只能努力在每日为世子准备的饭食上下功夫，往送去的水里加些蜜，或者将干粮掰成方便入口的小块……她恨自己不如红薯妙语连珠，没办法哄世子多吃些。
青鸟虽擅武，可以将世子护在身后，确保在她倒下前不会有人伤他一根汗毛，可她在厨艺上没有天赋。在劝过徐凤年几次未果后，青鸟去找魏叔阳，结果魏叔阳两手一摊：“贫道也没法子，只能快点赶路，早早到了酒家让他们多准备点上好酒菜。”
青鸟闻言，在心中默默盘算如果自己先行离开，快马疾行跑去城镇酒家再为世子带回新鲜吃食的可能，可是她又不能离开世子太久，她正左右为难，正巧听了一耳朵的徐凤年道：“好了，青鸟，别担心我。我只是近几日没有胃口。”
没等青鸟开口，徐凤年立刻又说：“你也不许偷跑，老老实实给我赶车。”
一旁看热闹的舒羞嗤了一声，她对一旁默默给马梳洗的吕钱塘说：“世子有点娇气哦。”
吕钱塘没理她。
此番游历，随行人中有百余个看不上徐凤年，当中刺头佼佼者有三，分别是宁峨眉、吕钱塘跟舒羞。这三人武功皆在二品，只差机遇便可冲击一品金刚境。
舒羞是头一个倒戈的。她是老江湖，为了《白帝抱朴诀》更是能屈能伸，前几日和世子不熟，加上之前假扮涉世未深江湖女郎蒙骗林探花的演技逼人，令其他人都对她有所警觉，不好施展手段，安静了几日后，终是按耐不住。
青鸟惯例在为世子准备饭食，哪怕在野外，她也细细将干粮小心蒸软蒸蓬松，生怕世子觉得不适口。在她仔细火候时，舒羞抱臂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开口道：“天天吃干粮，世子不瘦才怪。”
青鸟干巴巴回：“昨日倒是打了野味，也没见多吃。世子嘴上不说，只勉强咬了两口。”
“那是肉不行，肉质过柴，肉又有腥味，他当然不会爱吃。”舒羞像是给自己借口一般，自言自语道，“哎呀，要是世子饿瘦了，回去王爷怪罪我们，不给我白帝抱朴诀可怎么办。你等着，晚上我去打野味！”
待到晚间，徐凤年果真多吃了两口，还夸了一句“今日这肉不错，是什么肉”，舒羞立刻雀跃答道：“是我打到的雉鸡，世子可还喜欢！”
“不错。”数日来，徐凤年头一次对舒羞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唇角微扬，看得舒羞险些忍不住要挑起世子的下巴，轻佻一句“好弟弟，再给姐姐笑一个”。
觊觎徐凤年的太多，舒羞不敢，所以她只是拧了下自己的衣摆，回了一句“既然世子喜欢，我明日再去打几只”。只要、算了，只要世子多笑笑，对她笑。
今日轮到舒羞和吕钱塘二人守夜，舒羞与这寡言探花换班时，冷不丁说：“世子瞧着挺好看的，笑起来更是好看。”
吕钱塘还是没理她。
吕钱塘背负整个林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一直对徐凤年心怀怨气，可他又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轻信谣言，被靖安王利用，跑来北椋刺杀徐凤年，林家也不会倾覆。
他是天之骄子，离阳朝的探花郎，改名换姓为吕钱塘后更是凭借耗费命气的赤霞剑诀能抵挡一品高手，纵然心中有怨，对徐凤年也是言听计从。
吕钱塘整日里沉默寡言，行尸走肉一般，只有守夜时摸到鱼幼薇豢养的肥猫武媚娘才会稍稍和缓颜色。他得了空还会专门给猫抓条小鱼打牙祭。
他一向独自吃饭，懒得跟舒羞做个饭搭子，这日在篝火边烤了条鱼。鱼是河边随便抓的，简单去除鳃鳞，加了佐料。在等鱼熟的功夫，吕钱塘离开去寻了些蘑菇，等他回来，却发现篝火边坐了个白衣轻纱的青年。不知为何，他立刻想到神怪话本中书生精怪的故事，可惜他早已不是书生，面前的人却凿凿生得漂亮。
徐凤年支着腮，看向他的眼中盈满点点星光：“突然想吃烤鱼了，鱼熟了吗？”
娇贵的世子只会吃，可不会看火候。
然而等到吕钱塘将烤好的鱼递给世子，世子尝了尝，也没吃完，只是留了句“还不错，比不过老黄”的评价。
吕钱塘默默将徐凤年剩下的鱼吃净，于次日加入了舒羞搜刮野味的行列。
“哎呀这是什么风把我们的林大探花刮来了？”
吕钱塘不答，淡淡说：“我从书中读到过这一带有一种香料，可让鱼肉香甜。”
舒羞一脸“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没抵抗住”。
看起来最一根筋的宁峨眉也没能坚持太久。最先意识到的是凤字营的副将袁猛，主将天天往世子那跑，凤字营远远缀在世子车驾后面，先是一个时辰见将军一次，之后是两个时辰、半日，到了后面，袁猛竟得了个便宜行事的命令。
袁猛这样的猛汉也不由得胡思乱想，宁将军莫非是看上了与世子随行的哪个女郎？于是在又过了大半日，好不容易见到宁峨眉后，袁猛挤眉弄眼地问：“将军，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莫不是瞧上……”
宁峨眉迅速看了一眼列队的凤字营，答道：“我要时刻护卫世子左右。袁猛，点几个机灵的，随我去打猎。”
“将军，这还没到饭点儿啊。”
“我打算去山里打些野獐子，可增人食欲，速去速回。”
袁猛心里犯嘀咕：这一行都是饭量大胃口好的，哪用得着费力打獐子啊。但他还是挑了十个眼尖又反应快的，跟随宁峨眉一起十一轻骑浩浩荡荡离去。
獐肉鲜香，世子难得多吃了几口，唇瓣沾上油脂，又被嫣红舌尖舐净只余晶光。在火光下，世子唇色更红，整个人看着竟有些秀色可餐。宁峨眉看得眼热，却麻痹自己是獐子太好吃的缘故。
獐肉性热，当天晚上几人都浑身燥热，辗转难眠，等到好不容易睡去，又是绮梦连连。
自此，随行这几人开始暗自较劲，舒羞专挑肉质鲜嫩的飞禽小兽，吕钱塘打鱼又懂烹调，至于大型猛兽都是宁峨眉带着凤字营猎获。三人变着花样喂世子，徐凤年不见圆润，随行的李淳罡倒是整日吃得肚皮溜圆，直夸侍候得殷勤到位。
剑神的夸奖难得，可是众人不以为然，执拗地往世子脸上胸前腰间瞧，青鸟早有预料，见怪不怪。
这日舒羞来问世子想吃什么，一旁的吕钱塘和宁峨眉均跃跃欲试，一副就算世子想吃虎夔，他们也一定要打来第四只的狂热程度。
徐凤年懒懒坐在马车前，眼睛转转，回了个众人预料不到的答案：“有点馋山楂了。”
不等几人反应，他又道：“我胡说的，荒郊野外哪来的山楂。要不，烤个鸡腿吧，加点盐。”
他哪里是馋山楂，分明是想弟弟了。
那日在武当山，老道士赵希抟便是用山上有很多野山楂随吃随摘说服了徐龙象跟自己回龙虎山，徐龙象向来对吃喝不在意，闻言却当即欣喜道：“我哥最爱吃山楂了！”
他还向徐凤年保证：哥，整座山的山楂都是你的，谁也别想碰！
颇有一种哪怕是天上鸟雀啄了也不行的架势。
想到徐龙象，徐凤年便内心百般柔软。徐家这一辈四人，只有徐龙象比徐凤年小。徐龙象从小痴傻，母亲吴素又在生了他之后便离世，早些年府中仆从对徐龙象多有怠慢，是徐凤年最先发现并发了好大的火，之后更是索性把徐龙象接到自己的梧桐苑。
他偏爱徐龙象到甘愿委身的程度。
徐凤年心思深沉，而徐龙象心境澄澈，又眼里心中只有他，最是让徐凤年招架不住。
徐龙象愿为徐凤年做任何事，所以在徐骁告诉他，他的存在会让北椋军中人心不定，对徐凤年不利时，徐龙象想也没想地跟着褚禄山去了武当山。只是废去一身修为根骨，只要哥一切安好，就算以后再也不能习武也无所谓。
徐凤年追去武当山想叫徐龙象跟自己回家，徐龙象不肯，只说自己的存在会让哥为难。
徐凤年气得跳脚，在心里骂了徐骁八百遍，面上却一副楚楚可怜相：黄蛮儿，可是我现在心里就很难过，你疼疼哥。
他拉起徐龙象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让弟弟感受自己跳得极快的心。
掌下触感绵软，徐龙象嘴上生硬：不行，我不能回去。
徐凤年立刻把他往房里拉，要关起门来好好“劝服”徐龙象，可是徐龙象乖乖跟他进了屋却怎么也不肯上榻，徐凤年拉不动他，只能哄着问怎么了。
徐龙象低头认错：上次哥哭得很厉害，一直叫不要，可是我忍不住，把哥欺负得好厉害，我对不起哥。
徐凤年俏脸一红，就差冒烟，他该如何解释那明明是欲拒还迎，他还要为人兄长的脸面，有些床笫情语现在可说不出口。
徐凤年只得将徐龙象拉到桌边坐下，自己却蹲下来，双手搭在弟弟腿上，仰着脸看他：黄蛮儿从没有欺负过我，也不要说对不起我的话。
徐龙象不答，只是双眼清澈地看着他。
徐凤年想到褚禄山给自己的画本上的内容，咬住嘴唇，内心天人交战，羞耻万分，面上神情变了又变，终于下定决心，灿然笑道：黄蛮儿，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我今天教你别的好不好？
徐龙象一脸认真：教我，哥会不会不舒服？
如果会的话，那他就不要学了。
徐凤年脸上烫得厉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然不会，我喜欢得很。
仿佛怕是再拖下去，徐龙象会说出更多让他无法招架的话来，徐凤年将垂落发丝挽到耳后，慢慢俯下头。
这日细心教导的结果是徐凤年撕裂了嘴角，被老魁大惊小怪了一阵，追问他世子就这么身娇体弱，最近天也不干冷，怎么能把嘴弄伤。徐凤年不答，只是取出软膏，默默涂在唇上，白色膏脂慢慢被手指涂匀，化去颜色。
徐龙象最终还是没跟世子回家。徐凤年又去哄求了几次，恐吓央求讨好种种法子施了个遍，也没能改变徐龙象的主意，他气得暴躁，但在看到徐龙象为他特地烤的鸡腿后莫名其妙的消了气。
他可不知道宝贝黄蛮儿竟然还会做吃的。
徐凤年不会做吃的，头一次游历时也都是老黄为他忙前忙后，见到徐龙象烤的鸡腿后，双眼不禁有些发酸。
徐龙象双手捧着荷叶：哥，吃吧，很好吃的。哥最近都不怎么吃东西，都瘦了。
……
虽然没找到野山楂，但打到了几只野雉，鸡腿烤得油汪汪金灿灿，最外层的皮肉焦脆，撒的盐恰到好处。徐凤年胃口大开，多吃了些。
鸡腿好吃归好吃，可还是不如他在武当山上吃的那只。
他算了算去龙虎山的距离，又想起上次和徐龙象分别时许下的承诺：等龙虎山上的山楂熟了，我就来见你。
徐凤年想到按着黄蛮儿的性子，八成整座龙虎山的山楂都被拢到一块，自己肯定吃不完，不由得会心一笑。
山楂该熟了。
……
从陵州到龙虎山，这一路走来，徐凤年经历许多，但在见到站在竹筏上的少年后，他不由将一切都抛之脑后。
他笑吟吟地看着徐龙象，发觉对方数月不见，又长高了不少，过不了多久，便该比自己高了。
徐龙象眼里俱是徐凤年的影，一字一句地说：“哥，山上的山楂只熟了几颗，等到了岸，我就去给你摘。”
徐凤年轻拢衣衫，凑近弟弟耳边低声道：傻黄蛮儿，还等什么山楂，你哥我已经熟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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